四年半，三首相，一天内… 英国欧盟这场“婚”，离得是有多难

四年半，三首相，一天内… 英国欧盟这场“婚”，离得是有多难远望手机网 当地时间12月24日下午1点44分，一个重磅消息从唐宁街10号传出：经过为期数月的艰苦谈判，英国与欧盟终于达成了历史性的脱欧贸易协议，避免了令人担忧的“无协议脱欧”局面。 唐宁街在声明中表示，双

当地时间12月24日下午1点44分，一个重磅消息从唐宁街10号传出：经过为期数月的艰苦谈判，英国与欧盟终于达成了历史性的脱欧贸易协议，避免了令人担忧的“无协议脱欧”局面。

唐宁街在声明中表示，双方达成了一项包括2019年价值6680亿英镑的贸易协议，“我们已经收回了对货币、边境、法律、贸易和渔业水域的控制权。我们签署了有史以来第一个零关税和零配额的自由贸易协定。”

↑12月24日，约翰逊在英国首相府庆祝英欧达成协议 图据新华社

随后，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随后推特上发布了一张竖起两只大拇指振臂欢呼的照片称，“协议达成”。

据央视新闻，当地时间24日下午，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布鲁塞尔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欧英双方现已就欧英贸易协议达成共识，该协议是“公平和平衡的”，它将保护欧盟利益，确保公平竞争并为渔业提供可预见性。

这意味着，距离英国“无协议脱欧”仅剩下7天时，这场经历了三任英国首相，长达四年半“纠葛”的“离婚案”终于画下了句号。

↑24日晚，约翰逊在推特上发布了一段视频展示协议文件的草稿 图据BBC新闻

正如欧盟、英国和欧洲各国代表官员所言，这是一场来之不易且不同寻常的谈判，以至于大家时常认为“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而最终，在一场肆虐全球的疫情中，脱欧协议“出人意料”地完成了。

谈判分歧：11个月里的博弈

2016年6月23日，英国就“脱欧”进行全民公投，并成为第一个退出欧盟的国家，震惊世界。今年1月31日，英国正式“脱欧”，随后进入为期11个月的脱欧缓冲期，到12月31日截止，在此期间双边贸易、旅行和商业规则保持不变。

↑1月31日晚上11点，脱欧支持者在议会广场庆祝 图据法新社

据《卫报》报道，英国政府内部人士回忆，1月31日当天，英国首相约翰逊表达了对过去三年里就未来关系谈判达成的脱欧协议和政治宣言中的大部分内容的不满。在他看来，这不仅通过公民权利和北爱尔兰协议，还通过贸易和安全协议大纲，将英国与欧盟绑在了一起。约翰逊对官员们表示，“英国脱欧的意义在于产生分歧。”

2月17日，在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发表演讲时，约翰逊的首席谈判代表大卫·弗罗斯特明确表示，他希望英国在结束谈判时拥有“相对于欧盟更大的优势——为新行业、新想法和新条件制定监管规定的能力”。他指示自己的团队，“要有礼貌，但也要有魄力”。

一位英国谈判代表回忆道：“他（弗罗斯特）给了我们一张有四种不同谈判模式的格子图：青少年、坦克、老鼠和领袖。他说，欧盟倾向于前两种，而英国往往是只老鼠，但我们需要成为房间里的领导者。”

约翰逊坚持认为，英国在2020年后不会延长其单一市场和关税联盟的过渡成员身份。这为欧盟外交官设定了最后期限，必须在今年12月31日前解决问题。欧盟将没有时间讨论在哪些方面可以选择性地对英国商品征收关税。因此，答案是现成的且唯一的——零关税。

“零关税”问题得以达成一致后，双方的分歧主要集中于欧盟在英国海域的捕鱼权，及未来的商业公平竞争原则两个问题，其核心是，虽然英国政府想要“解除束缚”，但欧盟的目标是保护欧洲企业不被削弱。

第一阶段：首席谈判代表同时感染新冠 谈判被打乱

3月3日，英国脱欧后第一轮贸易谈判在布鲁塞尔开始。欧盟首席谈判代表米歇尔·巴尼耶和弗罗斯特没有握手，但也没有戴口罩。

巴尼耶团队的一位高级成员称，当天的谈判颇具建设性，气氛也十分友好。但在《政治宣言》第77段中的“共同高标准”概念受到了质疑，对方一直强调主权和要求收回控制权。

这仿佛成为了一个不祥的兆头，注定这场谈判将历经波折。

3月13日，约70名外交官聚集在一个房间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三小时会议，以敲定欧盟拟议的协议。而当时新冠病毒已在欧洲蔓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人在咳嗽，大家都吓坏了。我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来玩俄罗斯轮盘？”一位在场的外交官问道。

↑3月2日，大卫·弗罗斯特和米歇尔·巴尼耶在布鲁塞尔举行英欧第一轮贸易谈判 图据《卫报》

几天后，巴尼耶和弗罗斯特的新冠检测结果都呈阳性。两周后，英国首相约翰逊进了伦敦圣托马斯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一位欧盟官员回忆道，“英国脱欧一瞬间变得无关紧要，成为一个令人尴尬的人为问题。”

几周的谈判时间白白浪费了。欧盟各国首都与布鲁塞尔的联系突然中断，唐宁街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谈判会议改为网上进行，一名欧盟官员表示：“（在镜头中）你没法判断对方的肢体语言，但你可以深入了解所有人的卧室和时不时突然出现的孩子们。（这些混乱）让你失去了谈判的能力。”

“这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一位英国官员回忆道：“我们这边的一位女性坐在厨房里，一边放着一束百合，另一边放着一套刀子。他们那边最‘精彩’的房间是一个血红色的房间，里面挂着奇怪的帽子，还有一个鸟笼，里面好像有只已经死了的鸟。”

在欧盟官员看来，过渡期间必须延长，这一点似乎很明显。一位欧盟消息人士表示：“我们无法在一年之内完成（谈判），这太疯狂了。”而一位英国谈判代表则表示:“我们当时在拖延时间，远程谈判更容易做到这一点。我甚至把摄像头关掉了。”

随后，英国内阁办公室大臣迈克尔·戈夫转达了一个口信：“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们不会延长过渡期。”

今年6月，在约翰逊与冯德莱恩等欧盟机构领导人的视频电话会议上，双方再次就主要分歧展开讨论。巴尼耶坚称，如果没有渔业领域的行动和公平竞争环境条款，就没有任何可能性。谈判就此陷入僵局，然而这只是开始。

第二阶段：“谈判结束了”的冰点时刻

7月7日，欧盟谈判小组抵达伦敦，在被称为“洞穴”的商业部门的地下室重新开启了面对面谈判。然而这一次，依然毫无进展。巴尼耶认为双方有交易可做，但英国表示拒绝。“他们的回答是，不，主权怎么怎么样。这简直令人失望，一个夏天被白白浪费了。”一名在场人士说道。

↑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宫附近 图据新华社

此后，谈判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直到9月6日，约翰逊称，如果10月15日的欧盟领导人峰会不能达成协议，英国将退出欧盟。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当天晚上，英国《金融时报》一篇报道突然“轰炸”了欧盟谈判团队成员的手机。这是一份泄露的立法草案，它将破坏脱欧协议中的北爱尔兰议定书，并赋予部长们改写条款的权力。

“巴尼耶对此感到惊讶。”一位欧盟官员说。随后，整个欧盟团队的成员从震惊变为了愤怒。

原定将前往伦敦开启下一轮谈判的巴尼耶问弗罗斯特：“这就是你在做的事吗？我们如何才能继续谈判？我不得不回到成员国的问题上，所有人都在问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谈判？”

不过，谈判仍在继续，双方在桌子上试图忽略此前的不愉快。9月19日，欧盟正式提出放弃迫使英国跟随欧盟援助规则上的动态结盟。但唐宁街方面认为，欧盟提出的替代提议“换汤不换药”。

10月3日，在约翰逊和冯德莱恩进行通话后，后者同意加强谈判力度。但在10月16日，约翰逊却突然“扔出了一枚炸弹”称，英国应该为“无协议”脱欧做好准备。他的发言人则更进一步表示：“谈判结束了。”在与巴尼耶的通话中，弗罗斯特建议对方下周一取消原定来伦敦谈判的计划。

第三阶段：默克尔支招 欧盟主席接管谈判大权

11月28日，双方再次重新坐在了谈判桌前。为了打破僵局，弗罗斯特在贸易协定中提出了一项审查条款，保留协议生效后数年内重新评估部分条款的可能性。巴尼耶没有拒绝，但他清楚这不太可能得到其他成员国的认可。

28日当天，冯德莱恩施加压力，要求达成协议。但在与各国大使的会谈中，巴尼耶表示，允许英国人“挑三挑四”是有危险的。正如巴尼耶所料，这敲响了警钟。

↑比利时布鲁塞尔欧盟委员会总部大楼 图据新华社

四天后，丹麦驻欧盟大使约利斯伯格在布鲁塞尔与各国政府代表进行了晨会，他在会上对巴尼耶说，各国都出现了不安情绪。

12月3日，巴尼耶拿出了一份文件，但在英国人看来，这份文件抛弃了所有关于审查条款“富有成果”的讨论。文件中写道，如果标准出现分歧，欧盟将有权对英国商品征收闪电关税。一名英国官员表示：“这基本上完全与谈判势头相悖。”随后，弗罗斯特去了唐宁街，谈判再度暂停。随后，冯德莱恩和约翰逊通过电话澄清了分歧。

欧盟消息人士称，也是在这个时候，冯德莱恩在德国总理默克尔的鼓励下接管了谈判指挥权。此后的一周，双方领导人的通话为弗罗斯特和巴尼耶寻求谈判空间至关重要。

一位欧盟消息人士指出：“约翰逊就欧盟的一些要求阐述了他的政治问题，两人会一起讨论并试图找到解决办法。”另一个人说，“这就是默克尔说的那个约翰逊，喜欢探讨细节问题而不是抽象地交谈。”

在最后几周谈判中，约翰逊一直试图让法国和德国也参与进来，但遭到拒绝。

↑12月9日，约翰逊和冯德莱恩在欧盟总部 图据《卫报》

12月9日，冯德莱恩与约翰逊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进行了谈判。据消息人士透露，没有任何结果。但约翰逊表示，试图再进行一次尝试。随后，弗罗斯特告诉英国媒体，无协议脱欧“如今非常非常成为可能”，他准备于12月12日在布鲁塞尔提出新的提议。

12月13日，约翰逊再次与冯德莱恩通话，转机似乎出现了。冯德莱恩在随后表示，“达成协议的道路虽然很窄，但它依然存在。”

巴尼耶在第二天召开的各国大使私下会议上表示，英国政府“首次接受了关税等单边措施机制”，但唐宁街希望得到一些回报，“它已在公平竞争环境上做出让步，我们应该在渔业方面采取行动。”但巴尼耶随后却“出人意料”地补了一句，“事实并非如此”。这让英国方面很不满，弗罗斯特开始怀疑巴尼耶是否真想要达成交易。

显然，在谈判最后的日子里，欧盟在英国捕鱼水域的准入和配额问题成为了关键角色。尽管对双方的经济影响不大，但这一政治意义重大的问题，直接左右了这场谈判的最终结局：达成协议，还是谈判破裂？

↑在完成脱欧协议后，约翰逊在唐宁街通过视频连线冯德莱恩 图据《卫报》

最终，冯德莱恩决定自己进行最后的努力，她拿起电话打给约翰逊，并指示自己的高级助手直接与渔业大国成员国取得联系。而在此后频繁的通话中，这变成了一场数字游戏，鳕鱼、鲱鱼、鲭鱼和金枪鱼的配额重新拼接、分割，并建立一套机制，以保证法国、比利时、丹麦和荷兰渔民对未来的信心。

12月22日，巴尼耶透露，谈判取得了进展。但在达成协议前的最后一天，12月23日，谈判持续了一整天，并深夜延续至24日的下午。12月24日，在约翰逊与冯德莱恩过去的24小时内的第5次通话后，英国与欧盟正式就脱欧协议达成一致。

徐缓

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