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 看“互联网+”的当下与未来

不仅从根本上颠覆了许多传统行业，同时也创造了新的行业和新的机遇。2015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互联网+”行动计划，从国家层面正式喊响了口号，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拉开大幕。在新的时代，互联网企业和传统行业分别应怎样在互联网的大潮中谋得生存和发展？中关村距离硅谷还有多远？O2O寒冬真的来临了吗？在“FT2015年度中国高峰论坛”期间，埃森哲全球副总裁、大中华区主席李纲接受FT中文网专访，就“互联网+”的前景、创业与创新、共享经济等焦点话题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互联网+”时代的传统行业转型
　　
　　李纲表示，提出“互联网+”有几层含义。首先从宏观政治及经济转型角度，若要促使中国所有企业——特别是传统企业和国有企业——往同一方向看，一齐思考同一个问题，就只能由政府提出一个口号，“互联网+”就是从最宏观层面喊出的这样一个口号。第二，过去，中国企业大部分以产品为导向，因为从前的计划经济就是计划产品生产的品种和数量。虽然经过三十多年改革开放，观念已有很大进步，但以产品为导向仍然是大部分企业的思维方式和经营目标。通过“互联网+”，希望促进这些企业从产品为导向转型为以客户为导向，更好地了解客户，服务客户。互联网技术和数字技术这方面有非常大的优势。
　　
　　商业的最终目的是把产品和服务提供给目标客户群。不论是以互联网为依托的企业还是传统企业，宗旨都是一样的，只是在进程中起点不同。所有行业都应该思考与互联网相关的三件事情：第一，互联网能否帮助提高自身效率；第二，互联网能否协助提高对客户的了解程度，从而提高客户的忠诚度；第三，如何通过互联网在商业模式有所创新。第三点并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企业，但若想在互联网发展的浪潮中激流勇进，而不被潮水吞没，前两点是每个企业都应该认真思索的。
　　
　　传统企业要更多地通过互联网的技术，包含信息技术、数字技术等，从过去单纯的以产品为导向的思路，逐渐实现在中国这个环境中的转型。已经主要以互联网为依托的企业，将逐渐从以提供信息、虚拟产品及服务为主，向实体经济和物理性产品延伸。之所以提出O2O，就是出于将线上线下服务融合起来的考虑，这个提法本身就反映了互联网企业需要向实体发展的挑战。
　　
　　中国大笔研发投入未带来创新突破，距硅谷仍有较大差距
　　
　　美国有硅谷，中国有中关村，似乎中国在赶超创新方面已成就显著。但李纲认为，中关村和硅谷还不在同一水平上。从规模上讲，今天中国的很多创新还是发生在政府圈出的领域内，而硅谷已经形成了自发的市场驱动的凝聚力。
　　
　　从总量上讲，中国R&D投入总量已有很大进步，目前R&D投入大概占GDP3%，超过欧盟国家的GDP中R&D投入占比。但是，中国R&D投入大多集中在D，即开发上，不在研究上，这意味着投入多集中在产品优化和制造，而不在基础科学领域。所以虽然中国的R&D投入占比在增加，但依旧不是创新大国。中国是100多种产品的世界第一制造大国，而中国只有其中大概10%的产品的知识产权，说明中国在R&D上的投入还没有带来在产品制造以外的大突破。当然有一些成功的企业，如华为，但这是非常少的个例。
　　
　　如今的企业和大学依旧看重教授级工程师或教授的人数、论文发表的数量，或是专利注册的数量，但少有人关心这些东西到底给企业带来多少价值。中国创新观念还停留在考核指标上，对它如何转变成为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重视得不够。这有时是观念问题，有时是体制问题。要实现创新，有些障碍还待突破。
　　
　　从全世界来看，中国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的总产出虽然还是较多，但趋势在下滑，这是需要警觉的。STEM人才流失也相当严重。另外很多教育机构课程设置落后，还在用几十年前的传统方法教学。这或许不影响培养基础技能，但将阻碍培养创新技能和批判性思维。教育体制要突破要变革，创新才能上一个台阶。
　　
　　O2O寒冬未来临：降温方见强者
　　
　　学界业界关于O2O寒冬来临的讨论从未停歇。李纲并不认为O2O将进入寒冬。他表示，如果说O2O行业出现降温，是因为之前存在炒起来的不正常的热潮：一个好的创意甫一出现，一大群人就一拥而上，而且烧钱补贴，无数公司一夜间雨后春笋般出现，过不了多久又纷纷倒下。现在只是回归到了正常的温度而已。O2O的本质就是把互联网上的产品和服务，送到线下消费者手中，这是一个简单直接的过程，炒到过热一定是有问题的。降温反而能够滤去非正常膨胀起来的公司，留下真正的强者。
　　
　　政府监管共享经济类企业不应首先考虑传统行业的利益
　　
　　共享经济不可避免地会对行业的传统模式造成冲击，比如专车之于出租车市场，Airbnb之于旅馆酒店，在任何国家都碰到阻力，因为它们切到了既得利益者的蛋糕，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对。新生事物一定会带来冲突，这是必然的。在世界各国如此，中国发生类似情况也不奇怪。各国的立法和监管都没有做好准备，都是等到新事物带来的剧变到来才开始考虑应对。
　　
　　李纲认为，最重要的应该是首先考虑保护消费者的利益：如何令消费者在新的商业模式、新形式的业务下，在新兴行业与传统行业的拉锯战中，人身安全、财产安全、知情权等权益得到合理保护。然后才应该考虑保护传统行业的利益，适当安抚既得利益者，引导它们进行调整、适应。现在中国倾向于把保护传统行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本末倒置。
　　
　　在应对策略方面。每个国家的侧重点不一样。中国优先考虑社会安定，不希望看到太大的冲击。一方面，政府希望鼓励新兴行业，但另一方面，却又担心出现新的社会不安定因素。没有足够清晰的监管政策，谁都不想担责任，这是中国特色。
　　
　　归根结底，共享经济的实质是整理闲置资源加以利用。以Airbnb为例，目前每天交易量已能达到50万间房，这个数字超过任何一间连锁酒店。共享经济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没有任何做法可以逆转这个潮流，打压是行不通的。
　　
　　维持创业热潮需要社会扶持失败者
　　
　　提到“互联网+”，不可绕开的就是千千万万创业者。李克强总理也多次号召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将中国经济的未来发展很大程度上寄望于创业者。对此，李纲提醒，创业者对失败的心理准备不够。不论在中国还是全球，100个创业企业中最后成功的不到10%，90%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纷纷消失。
　　
　　另外，对创业者来说，更可贵的是失败了还能爬起来。但这需要社会和政府的扶持，大环境的支撑十分重要。现在中国对鼓励失败者爬起来的社会舆论文化氛围不够理想。“成王败寇”，创业成功者得到万众仰慕，失败者则迅速被遗忘。文化氛围要转变，创业才能持续。现在响应政府号召的创业者中，必然有部分失败。若社会缺乏关爱失败者的氛围和政策，久而久之便很少有人愿意鼓起勇气再次投入创业浪潮。
　　
　　第三，创业者融资的渠道相对而言较为困难，银行更愿意把钱借给国营大企业。创业者唯一的渠道就是吸引风投，以稀释自己股份作为代价。
　　
　　“互联网+”的下一阶段是物联网
　　
　　今天很多信息的产生是通过人来进行输入采集，通过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交流，通过社交媒体等各个手段来传递。物联网则是在今天信息互联互通的基础上，通过数以亿计的传感器来实现数据收集的及时性和广泛性，从信息采集速度等多方面会有极大的量级上的变化，将为中国企业和消费者带来巨大的影响。根据埃森哲研究，到2030年，物联网技术可能会给中国经济带来1.8万亿美元的增量。这个增量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因为生产传感器和传感器技术所带来的新兴行业的增量；二，因为运用物联网和传感器形成的新的业务和新的商业模式。
　　
　　最后，在谈到目前国家层面提出“互联网+”，鼓励创业，另一方面关于互联网泡沫的讨论不绝于耳的现象时，李纲承认，关于泡沫的讨论不可避免。当价值被过高估计，会有不成比例的资本和人力资源的投入，最后价值无法实现预期时就变成泡沫。任何和新技术有关的都无法避免泡沫。因为谁都看不清楚新技术的真面孔，大家都在根据过去经验摸索着做判断。但和上世纪90年代末本世纪初的互联网泡沫相比，现在的创业者和投资者都已经成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