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邻居男女为调查双方伴侣，假戏真做，双双落入爱河

一提到《花样年华》，很多人想到的便是张曼玉在其中的26套旗袍，以及氤氲在苏丽珍（张曼玉饰）与周慕云（梁朝伟饰）之间暗香浮动的情愫。

苏丽珍跟周慕云两人之间真的有感情吗？无疑是有的。但一开始，周慕云的目的却并不单纯。

故事还是从头说起吧。

1968年，香港，一所大都是上海人的公寓。

苏丽珍夫妇和周慕云夫妇前后脚一起搬了进来，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苏丽珍是一家私企老板的秘书，周慕云是报社编辑。

苏丽珍的丈夫经常出差，而周慕云的妻子常常上夜班。

影片一开始，房东太太邀请大家打麻将，苏丽珍、周慕云两家人都在。

周慕云的妻子穿着后背大时尚的裙子、烫着披肩发，与身穿旗袍、梳着端庄云鬓发型的苏丽珍，形成鲜明对比。

从着装上就能看出，周妻时髦时尚，苏丽珍端庄传统。

张爱玲曾说：

“对于不会说话的人，衣服是一种语言，是随身携带的袖珍戏剧。”

不光在影视剧中服装可以成为道具，用来衬托人物的典型性格；在现实生活中，衣服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语言。

比如你去面试的时候，你的衣品也会成为面试官打分的一个重要凭证，这不是以貌取人，而是“于细微处见知著”。

后来，苏丽珍看到丈夫从国外回来时送给自己的包，隔壁太太也有一个一摸一样的，起了疑心。而周慕云也发现太太送给自己的领带，隔壁先生也有一条一摸一样的。

因为双方伴侣经常不在家，所以苏丽珍跟周慕云经常碰见彼此。

前几次，两人淡淡打招呼，后来，周慕云把苏丽珍约了出来。

两人谈起了包包和领带，这一碰头，证实了双方伴侣纷纷不忠诚的事实。

两人商量起对策，决定调查这起不忠诚案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遭遇对方不忠诚的人，第一反应就是像苏丽珍、周慕云一样，拼命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的生活好好的，另一方就突然撇下自己跑开了？

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探索一辈子也不会找到答案的问题，爱情是神性的，随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轻柔的问候，倏忽而至。时间不定、时长未知、浓度不详。

两人的侦察方法很奇特——他们决定模拟不忠诚二人的行为和心思。一个扮演周慕云的妻子，一个扮演苏丽珍的丈夫。

模拟了几个场景，两人渐渐暗生情愫，于是他们得出答案——爱情这回事，不知怎么就发生了。

但是两人又都是非常正统的人， 不愿意自己也成为婚外情的实践者。

除此之外，大家都是中年人了，知道爱情哪有那么容易的，也不会再像少年那样心动了就一定要拥有。

爱情是有时间性的，人到中年，时尚的人已经有些疲态、乐于满足平淡踏实的小日子了。那些冒着危险踏足未知领域的人，不是心智尚未时尚就是做事容易冲动。

关于中年人的爱情，我想来的只有苦涩。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来了一个爱漂亮、很文艺的音乐女老师，后来听说她跟教我们年级的高大斯文的物理老师好上了，而这位物理老师是结过婚的，他的妻子也是一位教师，只不过不在我们学校任教。再后来就听说物理老师的妻子喝药了，不知最后结果如何，那时我已经毕业了。

还有一次，在上海街头，我坐在公交车里，看到窗外绿化带的花池砖上，坐着一位环卫工打扮的半老徐娘，还有一位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不避路人眼光。

这一幕我不觉得美好。不能光明正大的爱情，背负着家庭压力的爱情，是得不到善终的。他们更多享受的是偷情时的刺激，而这又与爱情无关了。

后来，周慕云离开香港，去了南洋。临走时，他打给苏丽珍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多声，但被办公室吵嚷的人声盖过了。周慕云对着无人接听的话筒说，“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他不敢直接问，因为正如《倾城之恋》中的范柳原和白流苏，在动荡不安的时局里、纷繁扰乱的人心里、年华不再的急迫里，大家都是步步为营、守着自己的安全堡垒。

多年后，张曼玉回到曾经的2046房间，往事涌上心头，她在心里问周慕云，如果你有多一张船票，会不会带我走？

所谓成长，不在于征服，而在于承受，承受那些求不得的爱和无法避免的生别离。

其实，这部电影还是一个有怀旧倾向的电影，它拍摄于2000年，世纪之交。2000年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年份，人们站在世纪之交，都有些兴奋怅惘。

冯小刚有部电影《甲方乙方》，葛优在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直接喊出了站在世纪之交的人们的怀旧和伤感。

而朴树也有首歌叫做《NEW BOY》，收录在他的专辑《我去2000年》里，里面唱到：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新世界来得像梦一样，让我暖洋洋……”

这首世纪末的流行音乐，散发着对即将到来的千禧年热烈的希冀和盼望，但是他在里面也会隐隐担忧：

“你的老怀表还在转吗？你的旧皮鞋还在穿吗？”

意思是，我们能不能跟上这个新时代呢？我们会不会被新时代抛下呢？大家都在狂欢，是不是该有一个人警醒着？

《花样年华》就是这样怀旧情绪的载体。

里面的宅弄、狭窄的青石板台阶、昏黄的路灯、缓慢的时间节奏……都是王家卫导演向过去缓慢而珍重的作别。

而怀旧的情绪注定是一种永远的徘徊和漂泊，一种永远的匮乏，一种永远的彷徨，一种永远的可望不可及。

王家卫将这种怀旧情绪，具体展现在“恋物”上。说起“恋物”，最典型的恐怕就是张爱玲了。

张爱玲爱穿华丽衣服，而《花样年华》中，张曼玉一共换了20多套旗袍。其中有一幅画面，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站在窗前，她那天穿的旗袍身材前印有一朵很有风格色彩的黄色花朵，她本人与周围的景色相映成趣，也成为整幅画面的一部分。

最后，周慕云将这个秘密倾诉给了莫高窟的佛洞，他当时主动接近苏丽珍，是想报复一下苏丽珍的老公，但没想到后来，把自己试进去了。

感情是不能乱试的，很多女孩子即便不喜欢一个人，也觉得试一下无所谓。殊不知“青春若是过去了，何处找少年”？

一部像雾团一样的电影，氤氲着世纪末的感伤情绪，像我们说明了一个这样一件事：人生求而不得的事情那么多，多一件也无妨，最后都会成为隔着毛玻璃的虚幻。